【寻仁迹】百岁桥背后的仁人义行
来源: 酱香仁怀 发布时间: 2023-11-07 作者: 黄黔华
赤水河边,仁怀著名的人文遗迹罐子口,茂盛的黄桷树和日渐残破的四合院,是昔日小镇繁华的见证。
罐子口,因赤水河在此形成一个状若坛罐的河湾而得名。附近出土文物表明,罐子口一带,已有两千年开发史,较早时有可能为场镇,并成为重要的隘口。
▲罐子口大桥
但罐子口一面临河,背靠大山,中部还有两条冲沟,限制了场镇的较快发展。自明末平播战役后迁入该地的赵氏,尽管实力强大,也只能很无奈地避开冲沟,在远离渡口的半山坡上建房。
赵罗氏,是清道光年间赵家娶进门的一个媳妇,娘家与夫家隔着一条赤水河。此时的赵家,在经历了改朝换代后,已不再拥有军户身份,成为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,只是相对其他人家稍微富裕一些。
赵罗氏的丈夫名叫赵柄,英年早逝,只活了30多岁。此后,赵罗氏操持着一大家人的生计。
今年80岁的赵汝松,是赵罗氏的直系后人之一。在他家里,保存着一本据称是“抄录历代家谱”的新家谱,有两斤重。“老太太很硬气,也很仁义,在周边的口碑很不错。”赵汝松说,上了年纪后,老太太经常坐在家门口,看赤水河上船来船往,看罐子口人来人去。
▲赵汝松翻看族谱
那时候,赵罗氏居住的房屋,就在今天罐子口四合院的后面,相距不远。房屋一侧,有一条冲沟,宽约4米,遇上下大雨涨水,沟上搭建的简易木桥,经常被冲毁,人们无法涉水过沟,只能爬山绕路而行。
赵罗氏在年入古稀时,曾当着众人许下愿说,如果能活到100岁,她就要在罐子口集镇的冲沟上修一座石拱桥,方便人们往来。
在技术条件和经济条件都欠缺的年代,修一座4米左右的石拱桥,是一项大工程。众人觉得,老太太只是说说,肯定无力实现,且她也未必能活到100岁。毕竟,那个年代,即便是清代皇帝,平均寿命也才53岁左右,而缺医少药的平民平均寿命更低。
但赵罗氏真的活到了100岁,成为按例可以载入县志的人物。“仁怀、桐梓两县的知县,提前就为她祝贺生日,还写了‘魁寿媊应’的寿匾。”赵家的另一位后人赵奎说。
▲知县所赠寿匾
百岁寿诞宴会上,赵罗氏宣布要兑现当年许下的愿——修桥。
赵氏族谱中未记录赵罗氏修桥一事,《遵义府志》《仁怀县志》中,对此也仅有一句话,许多修桥细节已无从知晓。但可以确认的是,赵罗氏随后几乎是倾其所有,并将所有心思都用在了修桥上。
历时五年,赵罗氏出资修建的石拱桥,终于建成,并命名为“百岁桥”。
旧时,桥梁建成后,都要举行类似今天通车、通桥仪式的庆典活动。这种庆祝活动叫“踩桥”。按照习俗,组织踩桥活动的“头人”,要发给第一个过桥人红包,后者又会将红包捐出,再恭请众人过桥。随后,其余过桥人也会送上红包,并由“头人”打开,一一宣读金额和姓名。而这些红包内的钱,最终会被用作弥补修桥经费不足,或用于新桥的后期装饰等。
“100多岁的老太太高兴得很,还亲自担当‘头人’,组织踩桥。”赵汝松说。
赵罗氏修建的石拱桥,采用当地出产的黄砂石修建,长约7米,宽约4米,两侧还有高约50厘米的石护栏。“小时候,我们都还经常在这座桥上玩。”赵汝松说。
▲鄢家渡渡口
上世纪九十年代,一场山洪,冲毁了年久失修的百岁桥。此后,原址上修建公路,建起公路桥,百岁桥成为留在了老一辈的记忆和口碑中,还有县志、府志中。
从远古而来的赤水河,劈破群山,一路奔腾而下,直通长江,孕育了千年古邑仁怀,同时也造就出万千沟壑、幽深峡谷。长期以来,人们被沟壑和峡谷阻断前路,“看到屋,走到哭”,是这片区域的交通写照。
为了生存和发展,人们在适应自然的同时,也不停地筑路架桥,推动流域文明不断前行。百岁老人赵罗氏修桥的故事,正是人们改善交通的缩影,同时也是仁怀义举善行的见证。
历史上,如百岁桥一样,仁怀境内由民间自发筹资修建的桥梁和道路,以及免费的义渡,还有很多。它们当中,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,有很多已消失,但仍有一部分存在,有的甚至还在发挥作用。
酱香仁怀调查梳理发现,自明代末期以来,仁怀境内由官方倡导修建,或完全由群众自发修建的道路、设置的义渡,不包括民间口碑记录或未登记碑刻记载,仅是由官方明确文字载入的,道路超过200公里,桥梁有14座。
▲峡谷中的生生桥
道路方面:如乾隆五十九年(公元1794年),李博里庠生王荛章,乡约胥国珩、梁志绣,江西客长罗德永等人,历时两年,筹资修建蚂蝗沟、庙林场、水渡河、大槽等处,经长干山至遵义的道路,全长45公里,当时的知县顾廷愈捐银64两,并刻碑纪念;乾隆五十八年(公元1793年),乡人傅文提(碑刻为傅文杰)牵头,筹资维修岩桑溪盐道;嘉庆二十五年(1820年),黄天才、刘世臣牵头,修筑大渡口段道路;咸丰二年(1852年)张显贵、刘子朋牵头维修沙坝河段道路;清中期,小湾铁匠坪人陈天爵(又名陈焕章),独自修筑四川至贵州茅坝石梁坝八十余里道路。
桥梁方面:清乾隆三十三年(公元1768年),知县陈于莲发出倡议,号召士绅民众捐资,修建浴泉桥,沟通生界至木石村古道;道光十九年(公元1839年),鲁班人孟启凤举合家之力,两修生生桥;清中期,小湾铁匠坪人陈天爵(又名陈焕章),修大桥、两河口新桥;乡人黄远禄修建城南的一元桥;黎仕龙、冯有章先后修建吴马口(今五马)万寿桥,及茅坝石拱桥;陈启敖、王乾榜募修高大坪老鹰岩观音桥;李树章、陈映熙等牵头募修五岔石拱桥等。
此外,清代以来,仁怀还曾设置过多处义渡。如:光绪十七年(公元1891年),陈天爵、陈王氏、陈彭氏捐献资产,在位于川黔交界的茅坝新渡,设立义渡;清道光二十七年(公元1847年),黎明街上八旬老翁柯道辉,在士绅中化募,造新船、招渡夫,将鄢家渡改为义渡;清光绪末年,富翁刘凤翔捐8石田产,设草帘溪渡口;清末二合监生张树本、庠生田荆等募资,设立二合树渡口;民国初期,陈泮香捐献资产,招募黎姓渡夫,设渡口滩义渡等。
▲高大坪老鹰岩观音桥
这些或由官员倡导,或由士绅牵头修造、或由平民捐修的道路、桥梁,设置的义渡,为那个时代的仁怀乃至整个赤水河流域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,提供了巨大支撑,同时也成为仁人义行的实物证据,是今天“仁义为怀”的城市精神的注脚。
那么,明末到民国初期,尤其是清代,人们为何热衷于捐修道、桥,开设义渡?酱香仁怀研究认为,两个方面的原因,刺激了人们实施义行善举的热情。
首先,是传统的积德行善思想。善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最重要的特质和核心价值。历代帝王和圣人,都倡导人们向善,要有仁人之心。孔子说:“见善如不及,见不善如探汤。吾见其人矣,吾闻其语矣。隐居以求其志,行义以达其道。吾闻其语矣,未见其人也。”孔子讲的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道德要求,以至于见到些许小善便去实践,见到不善的东西则要赶紧避免。这种友善在发展过程中,形成了中华民族以善为美的道德风尚。清代编印的《德育古鉴》一书,倡议人们“日行一善”,并通过“日行一善功满三千”等,达到积善成德的境界,鼓励人心向善。
修路造桥,则是善的表现。明代思想家袁黄的《了凡四训》中,讲常熟徐凤竹中举故事时,就说这是因其父荒年接济乡民、修桥补路的因果,认为修桥筑路是福及后代的大善事。
因此,很多人尤其是有钱和有威望的人,就把修桥筑路,当成积德行善、庇佑子孙飞黄腾达的大事来做,也达到树立自身威望目的。
其次,是实际的需求。西南腹地的仁怀,交通等基础设施长期发展滞后。清代,成为南通北运、川盐入黔大通道后,商贸日渐兴隆,而国家给钱筑路修桥的预算不足,甚至连“国道”的经费都不够。于是,当时的统治者,为了解决财力不济、偏远地区发展的困境,便充分利用人们对善的理解,许以恩惠,加以引导,以官倡民修的方式,鼓励地方士绅、里首、乡约等,带头捐资或牵头募修道、桥,并在道、桥建成后,赠匾、刻碑纪念,或是给予一定虚职功名。
迫切希望更好交通条件的人们,出于自身发展和后世留名的需要,在国家政策刺激和地方头人带领下,一呼百应,积极募修道、桥。在这一类义举中,商贾往往是主力军。比如,仁怀岩桑溪盐道、三百梯盐道的修整,出现了大量商号、盐号和烧房的名字。
当然,仁怀人“日行一善”的行为,也不仅限于筑路修桥、开设义渡。比如,茅台镇的何大善人碑,记载了一位农民为过往者提供茶水、送照明火把等小事。而这些,都是“仁义为怀”城市精神的珍贵底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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